对于建瓯人来说,覆盆子、悬钩子和蛇莓这三种植物,是再熟悉不过的了,田间山野,地头墙角随处可见,就连小巷路边的石缝里,也常常长出这类植物来。它们同为蔷薇科植物,有着共同的遗传基因,其相同之处是浆果鲜红,鼓而松软,建瓯方言形象地将之依次称作“舞鲁泡”“钩钩泡”“蛇泡”。 仿佛早有约定,立春过后,舞鲁泡、钩钩泡和蛇泡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冬眠中醒来,冒出新芽,长出嫩叶。清明节刚过就开始坐果,谷雨前后果实陆续成熟,红彤彤的果子像一盏盏喜庆的小灯笼,鲜美红嫩,让人嘴馋,是孩子们的最爱。 小时候我家住在钟楼巷,出门就是钟楼大队第三生产队的责任地,大家都把那里称作“三队园”。三队园很大,不只种蔬菜,还有鱼塘、石井、紫云英、泽泻和残墙。墙上爬满了何首乌,墙角长满各种各样的野花野草,其中就有舞鲁泡,那情景跟鲁迅笔下的百草园很相似。 每到舞鲁泡成熟的季节,三队园里就特别热闹,孩子们三五成群地来到这里采舞鲁泡。舞鲁泡的植株有倒状的钩刺,采泡难免要流血,但孩子们都很勇敢,只要能采到,流点血是值得的。舞鲁泡确实很好吃,我想鲁迅肯定是记错了,他在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一文中,把舞鲁泡描述得又酸又甜,其实一点也不酸,而是实在甜。 若想吃到钩钩泡,那要到城外。钟楼巷很长,小孩子很多,光男孩子就能编成一个排,一到星期天,男孩们就浩浩荡荡开赴城外采钩钩泡,不是到坑里,就是上黄华山。坑里和黄华山同为建瓯城郊的名山。孩子们边采边吃,一个一口,一口一个,味道好极了。 蛇泡就不能吃了,古书中就有“中实极红者,为蛇残莓,人不啖之,恐有蛇残也”的记述。但因蛇泡有点像舞鲁泡,稚童往往容易误食。我小时候就不止一次误食蛇泡,好在都吃得不多,从此我记住了:空心的是舞鲁泡;实心的是钩钩泡;蛇泡是草本,植株没有刺。 每到舞鲁泡、钩钩泡、蛇泡成熟的季节,就勾起我童年生活的美好记忆……(黄世谦) |